“滴——”
黏糊的胶状物体一大团地蠕动着,白色的婴儿似的躯体蜷在里面。
手电打出的光四处闪烁,恐惧压抑着巡警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个“婴儿”向下缓慢坠落着,外缘的液体不断滴落,砸到路面上发出响声,在墙上拖出一道惨淡的痕迹。
“吧嗒”
尚夹带着一点皮肉的白骨摔在地上。
“啊——”巡警瞪大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奥兹渥连续几天的阴雨让爱莉娜烦躁异常,潮湿的天气更是不断牵动着少女受伤的身体。
薇莎那天所说的房子位于二楼,紧挨着马路,马路侧是一个小阳台,阳光从那里的落地窗进入,地上是杂乱的书籍,数量很多,有军国的,也有炼金国的,甚至有一些看不懂语言的书籍。
“虽然是合租房,但这是能住人的地方?”
爱莉娜拖着虚弱的身子把拧成麻花样的一袋子水果放下,地面的灰尘很多,即使被地板的颜色遮掩也能明显观察到的地步。
“这已经可以算棉被了吧。”爱莉娜盯着灰尘离谱多的地方无力吐槽。
勉强清扫出一片净土,又用劲拉过一张沙发,这位昔日公主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捡起一沓看上去干净的军国日报,爱莉娜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果然不该这么早来的,我为什么要对那个变态这么好。”爱莉娜环视一周,绝望地发现又被灰尘包围了,四周像雪地般留下了一行脚印。
回想起住在楼下的那个一个身高六丈,有着健硕肌肉的男性房东,又再联想到这里的灰尘,爱莉娜仿佛释然了,拿过一个看上去干净的盘子,在一袋子水果里强行挑出几个顺眼的放下。
缓缓地打开刚捡来的报纸,爱莉娜尽量地放松心情去享受阅读。
这样就不会连累别人了。
“军国正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报上最显眼的文字让爱莉娜的眉头突突地跳起。
“那是失败flag吧。”无名的烦躁让爱莉娜忍不住咳嗽两声,继续着她的阅读。
忽略了报上的军国胜利举国同庆之类的话语,爱莉娜很快发现了有用的信息。
“首都报告出现第3例幼童失踪案件,三岁的男童失踪于战俘医院路口,现场留下了黏液,怀疑是史莱姆出逃导致……”
“我亲爱的爱莉娜,现在才7点,你就那么想和我见面吗?”比昨天更轻佻的声音从报纸后传来,爱莉娜未消的怒火却被眼前的女人平息。
紧凑而正派的衣装,下身是一条方便运动的西裤,上身是一件灰色毛衣,胸前的雄伟挤占了毛衣的大部分,几乎要将美妇人诱人的小腹露出。
当天昏暗的灯光外加视力模糊让爱莉娜对眼前女人的外貌不甚清楚,现在正眼望去,薇莎正是一副熟妇人的模样,娇艳欲滴的红唇像是要滴出水来,保养很好,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颇具英气的眉目仍然犀利。
用食指微捂住嘴,薇莎有些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嗯……这家伙在看什么啊,越来越像个变态了。不过能对尸体做出那种事的人来说也不奇怪……”爱莉娜在心里已经萌生出了许多想法。
“额……我是来看……”爱莉娜用良好的教养将丰富的心理活动隐藏,转而开口说出温顺的语言,但几乎无处安放的一双白丝美腿还是暴露了她对此处杂乱的不满。
薇莎用笑眯眯的眼神看着有些露怯的爱莉娜,环绕一圈,最后走到一张扶手椅上坐下。眼神玩味但气质有如鹰隼般锐利。
“你是在巴兹楼下的宾馆待了一夜,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你没有去最近的水果铺去买水果,没有叫到车所以步行五百米到了战俘医院路口,你想起该买点东西,于是进入路口,发现只有第二家水果铺正在营业。进店之后发现老板不在,你只能让他看店的孩子给你拿一袋水果。从水果铺到洛华街这段路你终于叫到了一辆马车到达了这里。”
快速而诡异的推论,已经是第二次了,爱莉娜表情微怔。
“啊啦啊啦,别担心,如果你乐于观察的话并不难。”爱莉娜的表情似乎对薇莎起到了某种表彰的效果。
“怎么做到的?”压抑住身体的不适,爱莉娜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我说的对吗?”
“基本正确。”
“你身上的味道是那家宾馆客房的芬芳剂,而宾馆周围都是近乎小巷的窄路,步行到医院路口你也没能叫到车,看见了亮着灯的水果铺你才想起应该要带点手信…”
“为什么不能是我先买了水果再步行到医院路口?”
“是啊,宾馆旁边就有水果店,说明路上遇到了什么让你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医院的方向,我猜猜?是一个流浪汉。”
爱莉娜点点头。
“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富人和流浪汉。”薇莎开口。
“到医院的路上你觉得比起回头去买水果,到了医院之后再买更划算,于是你没有回头,一直步行到医院路口。显然你对医院路口发生的事件并不知情,于是你踏入路口,鞋底沾上了一些黏液痕迹,从黏液数量来看,在沾上这些之后,你并没有大量走动,使得黏液大部分保留了下来,说明你叫到了车。”
“水果的质量参差,考虑到水果铺老板不可能挑出这样的水果交给消费者,那么就不是水果铺老板挑的。原因呢?老板不在。而显然炼金国的公主爱莉娜也对水果一窍不通,那么就只能是老板留在那里看店的孩子,而且应该是他的女儿。而这种打结方式又印证了这点,这种结我只在那家店店主的女孩手里见过。”薇莎又撇了一眼那个麻花样式的结。
“你知道只有那家店开门营业了?”
“东国人的勤奋好客让整个路口在七点之前开门营业的水果铺只有那一家。”
“他们是东国人?”
薇莎作了一个无辜的表情,随即从那一袋子水果中拿出一根香蕉,用纤白细嫩的小手缓缓剥开诱惑地咬下一口。
“这玩意可不便宜。”
用有趣的眼神观察着爱莉娜,灵巧的香舌上下舔舐着香蕉的悍部,完全将眼前的水果当作了阳具般舔弄。
看到目光呆滞的爱莉娜,薇莎终于满意地收起了水果,将蕉皮随手扔到了垃圾桶。
“好啦好啦,推理游戏结束了,满意就开始打扫吧。”薇莎推着爱莉娜拿起角落里几乎破烂的扫帚。
“开玩笑的吧?”爱莉娜心里咆哮。
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房间里放下行李,爱莉娜一头倒在床上,本就无多的体力更是被这位精明能干的人妻样角色榨干。
“一下子就被看穿什么的还是有点吓人了吧。”爱莉娜抱着被褥无语地回忆着今日的事情。在脑中激烈的思维碰撞下沉沉睡去。
朦胧而清楚的梦里,爱莉娜又见到了那一幕。
一头小马刚刚从战场下来,跪在地上宣誓臣服。雪白的毛发上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似乎正因它顺从的样子,爸爸的怒气由生。
“就是因为你这头畜生——白吃粮食的东西——我们折损了一位将军。”
小马用两条细细的缰绳骀着如山高的大石,就这样,爸爸仍觉得不过瘾。他扬起鞭子,恶狠狠地抽打。
“驾!”
小马拼命地拉动大车想要向前跑。
“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马拉动这么多东西?”
“抽它的脸,抽它的眼,照着眼睛抽。”爸爸向身边的大汉吩咐,手上的鞭子更加用力了。
“驾!驾!”
“揍死它!”大汉们两眼充血,高声叫喊着,正因为不能一下将它打死而气愤。
拳脚雨点般落在小马的身上。
“恶魔……它会死的……”愈加压抑的情绪憋在胸膛里。
她是那样同情,那样怜悯,几乎要哭出来。
如果,如果妈妈还在会怎么样?
她会把小爱莉娜拉走,将帘子拉下,让母女温存的一刻代替鲜血飞溅的一刻。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小马颤抖着腿迈出了一小步,仿佛真要拉动着比山高的巨石,但又不能不后退稳住身体。腿也开始打弯。
挣脱了身边仆人的束缚,爱莉娜往那匹马的旁边奔跑,她看着人们怎样打它的眼睛,如何照准它的眼睛猛抽!她哭了,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爸爸,我们走吧爸爸……”小爱莉娜用手牵动着爸爸的衣角。“他们在打可怜的马……”
小马的四条腿已经软下去了,被打断的脊背连着扭成诡异角度的腿。
“好,咱们走吧,别看了,他们都是一群傻瓜。”男人像刚刚意识到了爱莉娜的存在,牵起了她的手。
大汉们仍不解气地继续用力抽打地上的畜生。
“为什么……一拳打不死你个畜生?”更加用力的拳头砸到小马身上。
可怜的孩子挣脱了爸爸的手,她拼命地挤开了人群,抱住鲜血淋漓,已经死了的马脸,吻它,吻它的眼睛,吻它的嘴唇……眼泪不住的滚落,连同地上肮脏的血污一起混合,沾湿了小爱莉娜的白色裤袜。
一旁的大汉手拿铁棍,身体似乎因为没有宣泄的力气而颤抖。
小爱莉娜抱着马脸的身躯愈弯愈低,最后几乎跪在地上。爸爸终于抓住她,将她拉出了人群。
“爸爸……他们为什么……把可怜的马……打死了?”抽抽搭搭的话让爱莉娜几乎喘不过气了。
情绪在胸膛堆积着,憋得难受,她想要呼吸,想要出声质问,于是醒了。
“哗——”
爱莉娜醒来时浑身是汗,头发湿搭搭的压在枕头上,她大口地喘着气,欠起身想要听清楚刚刚的声音。
勉强回忆了一阵,爱莉娜终于记起自己的室友薇莎正在卧室旁的浴室清洗。
“嗯?爱莉酱不是睡着了吗?”薇莎拿着自己的衣服缓步从浴室走出,挑眉看向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的爱莉娜。
“难道小爱莉娜是……?”
“你先把衣服穿上。”爱莉娜有些绝望。
这是两人合租的第二天,不大的客厅简单陈设着几件家具,比起第一天的状况好得多。天气放晴了,连带着爱莉娜的身体一同恢复了许多。
薇莎穿着一件蓝色睡袍两腿重叠地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十指相碰作祈祷状,双目空洞地望向前方。
与薇莎的茫然若失不同,爱莉娜坐在一旁的餐桌上,似乎正对眼前的早餐感到愉悦。
“嗯,房东手艺不错!”才尝了一小块蛋饼的爱莉娜就对蛋饼出人意料的风味给出了高度评价。
“他叫弗朗西,之前军国行政部的主厨。在与炼金国的战�